“嗨，船长，我带回个小女孩。”
“哈？”叼着旱烟的老船长一脸的惊异，烟斗敲了敲栏杆，皱着眉，“你说啥？我没听清。”
苏起无奈地挠了挠头，面对着头发有些花白，但仍然硬朗无比的老船长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，只好苦着脸转过了身。
老船长的眼珠子从没睡醒的状态一下子睁大，表情说不出的诡异，盯着苏起背后箩筐里坐着的幼女，张了张嘴，尴尬地咳了一声。
初灵正安稳地坐在箩筐内，捧着寥寥无几的灰菇，嘴里还鼓鼓囊囊地不知道嚼着什么。面对着老船长灯泡一般刺眼的视线，安然地低头叼起一根灰菇，旁若无人地吃着。
“哪整回来的娃？这衣服，像是大家族出生的，你咋就给整回来了，胡闹！”老船长一把把旱烟插腰带上，瞪着眼批评了苏起的欠考虑。
苏起也很无奈啊，一脸的委屈，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幼女，完全就只知道吃，进了箩筐怎么也不肯出来，而且嘴里塞着吃的，说话叽里咕噜的完全听不懂，交流不通，又担心出事，只好先背着带回码头了。
被老船长的眼神警告了一番，苏起蔫头耷脑的不吭声。老船长当即脸色一变，笑得如同暴雨过后的骄阳一般灿烂，脸上的皱纹皱得格外别致，一副和蔼可亲的语气，凑到初灵面前问道：“小朋友，告诉伯伯，你叫什么名字啊？”
听到声音，初灵的视线才勉强从食物上转到了老船长脸上，停顿了数秒：“孤宁（初灵）。”
“呃，孤宁是吗？”
“估事（不是），孤宁（初灵）”
“小朋友你先吃，吃完再回答伯伯。”老船长汗颜地放弃了继续询问，这嘴里塞满了东西说的话谁听得懂啊。
把视线投向苏起，后者马上一脸“你看就是这样对吧”的表情，老船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，掏出旱烟刚想抽几口缓缓，眼角瞥了一眼初灵，又插了回去。
“苏起，先带着这娃上船吧，安顿好了再告诉咋回事。”
“哦......”苏起点了点头，顺着连接着码头固定住的木板，上了这艘双桅杆的大远洋船，船的两侧各有四门以灵石为动力的大炮，虽然没有见过这种炮究竟是怎么攻击的，但苏起一点也不希望见到用它们的那一天。
靴子踩在木板上发出砰砰的响声，尽管尽可能地固定住了，但船身仍然会随着海浪左右摇晃，苏起很庆幸不晕船，不然自己会很难受的。
跟着老船长顺着舱门向下的走道，绕过一个弯，老船长用钥匙打开了他住的房间，苏起随后跟了进去，没有预想中充满了浓郁烟味或是奇怪臭味的场景，船长的房间很干净整洁，除了一张床，一个书桌，一个书柜以及墙角的收纳箱，再也没有其他的家具。
屋子不大，也没有窗户，正对门的方向挂着一张不完整的地图。老船长把椅子拖到了书桌对面，撇了撇嘴示意坐下，兀自坐到了书桌的另一边。
苏起一边好奇地看着房间内的陈设，一边抱着箩筐坐下。
老船长咳嗽一声，用指头轻敲桌面，语调很是严肃：“咳咳，别瞎瞅了，把这娃的来历先告诉我。”
苏起立刻收回了视线，看了一眼仍然吃得起劲的初灵，这才正色说道：“这个女孩是从东面的溪流上游漂来的，我在下游附近挖绿帽菜的时候看到了她浮在水上一动不动，当时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，就捞了上来，结果她一点事都没，歇了一会就爬起来了。”不过提到爬起来，苏起的神色又变的有些古怪。
“溪流？这么小的娃怎么会到水里去，你有听到附近有什么人在寻她吗？”
“没有，不过她看上去饿了很久的样子，从捞上来没多久开始，就一直吃到了现在，还没听过。”苏起的面色愈加古怪了。
老船长看了一眼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初灵，有些生气地瞪了一眼苏起：“你咋不给她整熟的，让她吃这些生的，就算起源岛上的食干净，万一吃了闹肚子咋整。”
苏起翻了个白眼，语气有些怨念：“我也想啊，给她烧了一些熟的灰菇吃，结果完全没有饱的意思，进了箩筐就不肯出来。”
老船长皱着眉：“指不定是你量少了，对了，你采了多少灰菇和绿帽，咋就剩了这么点？”
苏起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：“之前有.....半框。”
“.......”老船长的动作僵住了，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：“你说啥？多少？”
“半框。”苏起及其肯定地强调。
老船长表情瞬间忧郁了，一边摩挲着他那根老旧的旱烟，一边嘀咕着：“不应该啊，这么多吃的，就算是猪，也吃不下啊，这娃难不成不是人？”
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句不是人吓到了初灵，立刻停下了动作，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了下去，以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道：“饱了。”
“......”老船长瞅了一眼苏起。
苏起挠了挠脸颊：“她说饱了。”
老船长狐疑地盯着初灵打量了一会，但因为实在看不出哪里有啥问题，最后又带着一脸灿烂地笑容问道：“小朋友，现在可以告诉伯伯，你叫什么名字了吗？”
“初灵。”奶声奶气的声音听着让人很舒服。
“那么你家在哪里啊？”老船长依旧温和得如春风一般。
初灵转了转眼珠子，盯着地图脆生生地说道：“最大的那块陆地上。”
老船长愣了一下，回头看着墙上的地图，最大的陆地不就是所有生灵生活的大陆吗，不过家在那里才算正常。也不知道是不是初灵的面孔太剧透欺骗性，语气太过稚嫩，老船长几乎没有任何的怀疑。
“那么小朋友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啊？”
“坐船来的。”初灵觉得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敏捷。
“坐船吗......”老船长皱着眉嘀咕了一句，再次问道：“那你的父母呢？”
初灵微微低下了头，声音稍稍放低：“走了。”
“......”顿时，老船长的脸上出现了一股醒目的愠怒神色，面色涨得发红，站起身不知道想着什么，一言不发。
苏起则是有些发愣地看着老船长这剧烈的反应，尽管对于遗弃孩子这种事情很是反感，但因为实在见多了，也因为并没有亲身经历，所以除了心疼，并没有什么感想，反倒是疑惑老船长。
苏起张了张嘴，看着老船长背着身站在地图前的样子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抱在怀里，坐在箩筐内，似乎在哭泣的小女孩，一时间情绪也低落了起来。
“唉，造孽啊，总是有不负责的父母，干这种傻事，娃是无辜的啊。”老船长的语气显得沧桑无比，转过了身，眼神不再充满了严肃与戒备，而是露出了些许慈祥，看着箩筐内，似乎在暗自哭泣的初灵，格外得心疼。
“娃，不要哭了，伯伯带你回大陆去找你那不负责任的娘老子。”许是觉得光是言语不够，老船长犹豫地伸出了苍老的手掌，轻轻地揉了揉初灵的黑发。
初灵当即用袖子摸了摸下巴上的晶莹液体，睁大了**的双眼，就那么平静地与老船长对视。
“嗨，这娃子长得这么俏，咋舍得扔在这鬼地方，真是造孽啊。”老船长一边感慨着，一边收回了手，对着初灵左瞧右看的，越瞅越顺眼，越顺眼越觉得亲近，“我吴老头子，一个人活了快六十年了，就瞅着这丫头对眼，也许这就是缘分。”
苏起傻乎乎地一个劲点头附和，完全没搞懂这个发展是什么情况。
老船长瞥了一眼苏起：“还愣着干啥，去叫厨房准备晚餐，这闺女定是饿了，又落了水，怕是吓着了，这才一下次吃得这么多，一会拿点消食的药来给她吃点。”
“哦哦。”苏起点头记下。
“先带着闺女下去吧，你先好好照料着，老头子我手笨，照顾不来人。”老船长摇了摇头，瞪着眼语气严肃地说道，“不过你可别让着闺女受了寒生病什么的，要不然工钱给你减半！”
苏起缩了缩脖子，抱紧了怀里的箩筐，就像是抱紧了自己的钱包一般，又被船长嘱咐了好几句，这才头皮发麻地背着初灵，头也不回地溜了。
老船长看着苏起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，从书桌中拿出来海图以及工具，神情认真地开始规划返航的路线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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